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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+番外》TXT全集下载_8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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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撕扯,让他的胸口不住地钝痛。

最终他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干涩问道:“你曾跟我说,愿意娶妻成家。为何今日皇上问起来,又推脱说不愿?”

沈梒垂着眼,安静了片刻,低声道:“那是皇上在试探我。我刚刚挑战过他的底线,若再贸然表现出愿与御史大人结亲的想法,更会惹皇上猜忌……”

谢琻心中的焦躁不断攀升,听到最后脱口而出打断了他:“胡说!”

他激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桥洞里,如一头发怒的野兽,左冲右撞。

沈梒住了口,没有看他,叹息着颦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远方。

谢琻捏着拳头,胸口中的拉扯愈发激烈了起来——

那层窗户纸就在眼前。

他到底要不要捅破它?

他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对沈梒剖白心意的场景。可能是在某个庄子里,他们相依而坐,赏着春雨或冬雪,气氛刚好的时候他便可以娓娓道来,将自己所有的相思和依恋都说给他听;又或许是在某个月圆之夜,他们或登高望远,或泛舟江面,在万物寂静之中他们可能什么海誓山盟都不必说,便能自然地相拥在一起。

但这一切的前提,都必须是他确定沈梒也喜欢自己。

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,他要的东西也一定要得到。他本来计划,在二人定情之前,自己有大把的时间用善意和温柔将沈梒一点点蚕食,如蜘蛛的网将那势在必得的猎物慢慢包围。

然而。

然而事态瞬息万变,有太多事情他无法掌控。比如洪武帝的态度,比如端嫔和杨镰,比如沈梒的婚事,更重要的是——

比如沈梒的心意。

谢琻忽然明白,原来他所有的计划根本就是个死局。任他步步紧逼,撒下天罗地网,若沈梒不喜欢他,那他也半点办法都没有。

他一向倨傲,自视甚高,纵横风月无往而不利。

此时却生生感到了挫败。

此时的沈梒还站在几步之外,沉默着,不知在想什么。

在一片寂静之中,谢琻听到自己的声音重破重围,颤抖着又问了一遍:“……为什么说自己不想成婚?”

他没等沈梒回答,便又追问了一句:“……有没有……是、是不是因为——我?”

最后的那个字仿若千斤巨石,他用尽了全力,方吐出了嘴唇。

你既然早就知道杨镰想与你结亲,却又为什么一直故作不知?

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可能,你做这一切的原因,是因为我呢?

谢琻问完这句话,近乎颤抖地屏住了呼吸。他横行霸道了一世,连在洪武帝前也敢谈笑风生,可此时却竟不敢去看沈梒的眼睛。

似乎又沉默了很久。他终于听到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……让之,你这是何必……”

那声音极轻,与其说是埋怨痛恨,不如说是无奈感慨。然而却是这一句轻若鸿毛的话,砸在谢琻的胸口却如同巨锤擂石般轰然暴响。

“何必?!”他猛地回过了头,猩红着眼睛,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沈梒的肩膀,“你这么聪明,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么?我、我——”

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却终究义无反顾地哑声道:“——我心悦你,已再难捱。”

我这么喜欢你。不能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,都是漫长的折磨。

沈梒任他抓着自己,颦眉望着他极怒的眉眼,表情似乎还算平静。但若细瞧便能发现,那纤长的睫毛如同被暴雨打湿了的蝶翼,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。

“你不过是弄错了。”沈梒最终还是避开了他火热的注视,轻声道,“你我要好,又曾生死相交,你便以为你自己喜欢我。但其实——”

谢琻打断了他:“少搪塞我!这京城里多得是想要与我同席的好友,也多得是想要与我同榻的佳人!可他们都不是你。我喜欢你,就算是你也不能否定我的心意!”

他一把抓起沈梒的手,紧紧将他的掌心贴在了自己脖颈的脉搏处。沈梒一惊,只觉掌心触上了一片蓬勃的火热,仿若喷发的火山岩浆,正以万分热烈的咆哮和怒吼证明着那炙热躁动的情谊。

他几乎是被烫到了一般,猛地抽回了手。

谢琻紧紧注视着他,不容他有半分逃离:“你感觉到了吗?”

沈梒扭开头,被他目光逼得无处可逃般,叹息道:“谢让之,你胡闹也该有个度数。我们二人都是男人,且都当朝为官,你想让我怎么样呢?娶你为妻?我们两人,根本没有下一步,何必要将自己陷于这进退两难的境地……”

“怎么没有?”谢琻反问,“朝堂上、百官前、御座下,我们既可以是天子朝臣,亦可以是旗鼓相当的对手。但只要脱下这身官服,无人巷、空桥洞、春帐里,你我便是爱人。只要你说一句话,我便愿为你终身不娶,今生今世,只有你一人!”

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,仿若烙铁般刻入沈梒的心头。沈梒几乎是不能承受般地退了步,怒声低喝:“说什么终生不娶,你要怎么给家里做交代?莫要将我陷入这种窘地!”

“你怕了?”谢琻目光灼灼,“只要能得到你,只要你给我同样的承诺,我能说到,便能做到。沈良青,你我并称 ‘琅玉汀兰’,除了我,谁还能要得起你!”

沈梒倒抽了一口冷气,狠狠怒瞪了他一眼:“你少逼我!现在住口,我还能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——”

“不可能。”谢琻斩钉截铁地拒绝,“话已经说破。沈良青,这辈子便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要走你了。”

说罢,他一步上前,左手一卡沈梒纤秀的下巴,一低头狠狠吻了上去。

当两人唇齿相触的那一刹那,似乎世界万物都在迅速倒退,春水逆流,微风止息,孩童噤声,车马凝滞。上至三千世界,下至浮沫微尘,他们在一片寂静凝滞之中,只有彼此。

谢琻这一生吻过不少美人,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,强烈的幸福和悸动如兜头巨浪般几乎将他淹没。当他的唇齿轻覆着沈梒的唇,并感到他正在自己的紧贴下不断颤抖时,那从尾椎骨冲上的麻酥感如电击一般让他整个人都在战栗。

鼻端是只属于沈梒的味道,那干净的皂角味,和带着些许甜味的草木香气,仿佛是春桂和兰草的混合芳香。谢琻几乎不可抑制地加深了这个吻,尽情地低下头去缠绵亲吻舔舐着沈梒的嘴唇,纠缠着他的舌头,如野兽般激烈又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。

谢琻的心脏颤抖着,脑袋一片空白,只回荡着一句话:

妈的,只要沈梒愿意,他想要星星月亮都是一句话的事儿……

“啪!”

沈梒猛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,甩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。

谢琻被打蒙了,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热吻中回过神来,猛地踉跄了一步。

沈梒猛喘了口气,手背狠狠一擦嘴角,怒意十足地瞪着谢琻。他本就生得秀美,平素那矜持端雅的仪态让他显得如高岭之花般有些高不可攀。然而此时,方才短暂的情热给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薄红的情意,平白给雅致的五官添上了层艳色。那干净到极致的诱惑,让人只看一眼,便能沉沦。

可沈梒的眼神却如寒冰一般,近乎极怒地低吼道:“谢让之,我早就警告过你,少把我沈良青当女人!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看了一眼我这身皮囊,便自觉懂我、知我甚至爱我的人。你若是想以色侍人,便上青楼楚馆里去,有的是人愿意给你自荐枕席!但你哪怕还有半分想与我相交的意思,便先给我学会 ‘尊重’二字怎么写!”

谢琻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,沉沉地垂着眉眼。

半晌,他沉声道:“抱歉,是我唐突了。”

沈梒捏紧了衣袖,近乎是瞪视般狠狠盯了他一眼,扭头就走。

谢琻抬起头,追着他的背影道:“但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
沈梒脚步一顿,却没有回头,匆匆离开这一方无人的桥洞,转瞬消失在了外面的春光之中。

第19章 竹箱

洪武帝于上巳节微服私访出宫的事情果然不胫而走,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。本朝帝王并不盛行微服出宫,这也是洪武帝即位后的头一遭,惹得督查院众御史又惊又怒,纷纷上奏折恳请洪武帝保重身体。天可怜见,这位皇帝似乎好不容易对炼丹没那么痴迷了,若再迷上微服私访,他们这些臣子的心真是要操碎了。

与此同时,不知是从哪里流传出了风声,说伴洪武帝出宫的乃是天子近臣沈良青。这下御史们可算找到了凿钉子的缝——骂皇上他们不好骂,骂一个荒唐媚上的臣子还不容易吗?

一时间弹劾的奏折雪片般纷飞,几乎要堆满了内阁,一本本全是斥责沈梒不守本分、阿谀媚上的。而首辅邝正对此更是喜闻乐见,一本不拉地承到了洪武帝面前。

更让群臣感到微妙的是,一向十分维护沈梒的洪武帝这次竟静默无声,面对群臣的弹劾什么都没说。这让众人不禁猜测——是否帝王的圣心又变了?

在圣上的默许之中,针对沈梒的弹劾声愈发激烈了。这场讨伐持续了近小半个月,才渐渐平息,洪武帝这是才不痛不痒地下了道旨意,命沈梒在家闭门思过两个月,罚俸一月。

“沈良青真乃奇人。”谢华感慨道。

此时他们兄弟二人正站在谢府中的莲池边喂鱼。谢华看着翻滚上来抢躲鱼食的锦鲤,长声叹息:“他在上巳节的那一出把戏实在算不得高明,没想到皇上却只是略施小惩,就绕过了他……此等圣眷,真是令人心惊。”

“跟圣眷没什么关系,是沈梒算计得巧妙。”谢琻淡淡地道,“对皇上这般多疑之人来说,越是简单直白的把戏反而越不容易引起猜忌。而且这出戏也算做到了皇上的心坎上——此时的邝正便像是长在人肉上的那颗瘤子,皇上又厌恶他,又不忍心挖掉他,只好任他生长、腐烂、吸取国家的血肉作为能量。沈梒自己也知道,仅凭这一次不可能拔掉这颗毒瘤,但只要皇上默许了这一次,便会有下一次……总有一天,能挖毒去腐。”

谢华默默点了点头,摇头道:“此人手腕高明,揣度圣意之精准令人胆寒……不知是不是李陈辅教出来的。”

谢琻嗤笑一声:“尚书大人为人刻板,性子更是谨小慎微。他蜗居于邝正手下二十多年都没能有什么大作为,直到现在才盼来了沈梒这把好用的剔骨刀……之前教沈梒伏脉千里的有可能是他,但此次沈梒铤而走险,看起来不像是李陈辅的作风。”

谢华点了点头,忽然产生了些许对未来的有些忧虑:“此子才敢管仲,又胆大心细,未来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。只是他出身寒门,不知此人对我们世家来说,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……”

谢琻失笑:“二哥,你想太远了吧。良青这人我知道,虽极聪慧,但本心赤诚不会搞邝正那一套结党营私的把戏。你就放心吧。”

谢华一皱眉,斥道:“你这心思简单的蠢货,是怎么跟人家做成朋友的?”

谢琻撇撇嘴,不以为然却也没说什么。谢华又扔了把鱼饵,怔了片刻,低声道:“眼下断不能与沈梒为敌……索性,经此一事,杨御史与他的婚事算是告吹了,也算是缓了一缓他晋升的步子——”

“什么?”谢琻猛一提嗓门,把谢华吓得差点儿一脚踩空到鱼池里,“杨镰不打算把女儿嫁给他了?”

谢华惊魂未定地站直身子,甩了甩湿了半拉的鞋子,脸色难看地瞪了一眼谢琻:“喊什么喊!督查院是骂沈梒骂得最狠的一拨人,都吵成这样了,怎么可能还做得成亲家?”

谢琻喜得只觉有一万多礼花同时在心里绽放,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紫禁城顶上嚎两嗓子,再原地做几个后空翻……

谢华看他乐得合不拢嘴,以为他是听说杨小姐不用嫁给别人了所以开心,也不禁暗暗替自家弟弟高兴。跟着笑了半晌,但还是没忍住劝道:“你以后也该稳重点,你看看人家沈梒行事作风多么稳重,再看看你……”

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。谢华有些悲观地想,现在就算干掉了沈梒这个情敌,自家弟弟想得杨小姐青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。

谢琻哪知谢华早已误会大发了,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出声。

“对了,你有空也该私下里谢谢沈梒。”谢华忽然提醒道,“这次咱们俩虽然与皇上只是偶遇,但若真被外人知道了,估计也要被骂个半死。但沈梒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你我二人,想必也是为了维护你,你可要心存感激。”

谢琻哼笑着道:“你放心,我早就感谢过他了……”

————

被禁足的沈梒近一个月来过得十分悠闲。他并没有被外面的风言风语所影响,闭门谢客后,每日在家便穿件大袖素袍,蹬一双木屐,不是读书便是临字帖,倒也十分悠闲。

这日,他拿着本游记躺在院中的桂树下。四月的风吹在人面上不寒不暖,十分舒服,不一会儿沈梒便如陷入了一滩暖洋洋的春水之中,不知不觉便睡着了。

也不知迷糊了多久,家中的老仆扛着个竹箱走了进来,一见沈梒躺在树下,便赶紧上去叫他:“大人,大人快起了。这风虽暖,但最容易着凉,您前两天已经感过一次风寒了。”

沈梒朦胧着眼醒了过来,懒洋洋地应了一声。他从小在南方长大,本就不适应京城这忽冷忽热的天气,到了这种季节交换的时候便很容易生病。

他虽贪桂树下的阴凉和四月的徐风,却还是依言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,指了指老仆扛进来的竹箱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
“哦,又是谢大人送来的,说是拿给大人解闷儿的。”老仆有些好奇,抬手就想掀开竹箱盖子看一眼,“他这段时间隔三差五便送东西来,也不知道——”

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竹箱盖子,说时迟那时快,上一刻还懒在榻上的沈梒猛一个鲤鱼挺身,一跃下地,整个人如闪电般地扑了过来一掌“啪”地合上了竹箱。

老仆:“……”

他震惊地看着自己大人从静若处子到猛虎下山的瞬息转换,差点儿没回过神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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